2018-10-01

給醫學生的信



各位教授、老師、學生會醫學會幹事、醫學生同學、各位嘉賓,晚安:

首先要感謝香港大學學生會醫學會幹事的邀請,來到2018年高桌晚宴,使我有機會跟大家見面。

讓我介紹自己,我是陳沛然醫生議員,1995年入讀港大醫學院,2000年畢業,2001年完成實習正式註冊,2008年考取專科醫生資格,2014年當上醫生工會會長 (香港公共醫療醫生協會),2016年從醫學界當選香港立法會議員 [註一]。

主辦單位初時給我的題目是:
  • advocating better healthcare service quality and promoting medical engagement
  • 倡導更好的醫療服務質素,促進醫生參與。
題目很深和很悶,我不打算打投影片講書,而想為大家講三個故事。

第一個是醫學生的故事



  • 1995年入讀港大醫學院,我要靠借貸和替人補習應付學費及生活開支,畢業後背負重債,還要設法供弟弟讀大學。
  • 醫學院集合全港高才生,我自愧不如,所以我特別努力讀書,由醫學圖書館九時開門,一直讀到十一時關門,星期一至日,終於全部合格順利畢業。
  • 那些年我做過啟思總編輯,訪問過梁智鴻醫生,當年的專題是:畢業便失業 [註二],2000年畢業一班160人,我們一班有一半人無工做 [註二]。

第二個是醫生的故事

  • 2000年,當時科網爆破、金融風暴,香港經濟差,政府收入減少,醫療開支撥款也減,當年在醫生人手仍然不足下,醫生新血找不到工作,醫生老手被逼吃「肥雞餐」[註三、四]。
  • 見工時部門主管問我:「工作沒有訓練機會,接受嗎?」「就算有訓練都不會是專科訓練,接受嗎?」「就算有機會專科訓練,六年後一定不會續約,接受嗎?」我乞求說全部接受。
  • 當年我的同學,有十份一人無工做,有工做要減一半人工,一半人沒有專科位,被派去做家庭醫學,我的太太是其中一員。十八年後,政府說要攪基層醫療,主中心的團隊,和核心團隊,並沒有家庭醫生。
  • 我捱過了減人工、肥雞餐、沙士、咬緊牙關去完成專科訓練。
  • 我說過香港醫療是米豬蓮兩星級:
    • 香港醫療已經很「好」,根據香港衛生署公布在2016年的平均預期壽命,男性女性分別為為81.70歲和87.66歲,據日本厚生勞動省的全球統計,香港男性和女性平均壽命,連續三年排名全球第一位 [註五 - 厚生労働省]。根據香港衞生署公開資料,香港每10萬產婦率只是1.6,在2016年是零 [註十六]!香港每年有6萬人出世,每年只有一兩宗難產個案,被放上報紙頭條。香港在母嬰死亡率已經是遠低於世界各地
    • 香港醫療已經很「平」,美國彭博在2018年公布全球各地醫療系統效率排行榜,香港在五十多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首位,這是另外一個世界冠軍 [註六 Bloomberg]。
    • 為何香港醫療拿了兩個世界冠軍?因為苦了醫生和病人,醫生一個三小時門診要看三十症,一個星期上班超過60小時。香港是全球工時最長城市,每周平均工時超過50小時,也是世界頂級 [註七、八]。

第三個是醫生工會會長的故事

  • 2007年,我加入醫生工會,2014年做了會長,明白香港醫療更多。
  • 第一個緊箍咒,就是基本法一百零七條,香港特別行政區的財政預算以量入為出為原則,力求收支平衡,避免赤字。
  • 官方為了慳錢推出「肥雞餐」,送走幾百個醫生護士,留下「多餘醫生」,一個人做兩份。
  • 1997年,香港公立醫院只有3200多名醫生  [註九 - 星島],那時候政府和大學教授説醫生人手過剩。20年後的2017年,醫生人數增加近一倍至6000名,政府和醫管局向市民說人手不足。
  • 2015年3%事件中,官方說醫管局員工薪酬跟公務員脫鈎 [註十 - 東方] ,有很多朋友對我說,官方根本沒有誠意挽留有經驗的專科醫生,走一個高人工的,補回一個低人工新醫生更具成本效益 [註十七]。來到第二個緊箍咒,「醫管局員工薪酬福利不能優於公務員」。
  • 某教授說,假如明天多了800個醫生... 根據政府統計年刊 (2011) [註十八] 和醫管局年報 (2017) [註十九],醫管局醫生數目由5200 增加至6000,已經實實在在多了800個醫生,醫生人手不患寡而患不均



為此,這幾年來,我為大家做了一點事:

  • 第一,我在2016年立法會競選政綱4.1寫上,要求政府必須優先吸納本港醫科畢業生,並提供培訓,當選後也就此向特首爭取 [註十一]。2017年施政報告第161段:在醫療人手方面,正如我在競選政綱中承諾,醫管局會聘請所有合資格的本地醫科畢業生及提供相關專科培訓 [註十二]
  • 第二,在2016年我的競選政綱,和30位當選醫學界選委的醫療政綱,向特首建議公共醫療經常撥款,應該採用一個以人口為基礎的撥款模式 [註十三]。結果在2017年施政報告第160點,和2018年財政預算案第140點,政府...會每三年為一周期,按照人口增長比例和人口結構的變動,逐步遞增給醫管局的經常撥款 [註十二、十四]
  • 第三,我跟袁國勇教授共同建議成立100億元「公共醫療撥款穩定基金」,一旦將來經濟形勢逆轉,政府不得不減少醫療公共服務開支時,便從基金提取款項,確保公共醫療撥款不至削減。如此,醫管局便不用重蹈覆轍推出「肥雞餐」和關閉護士學校以節省人手開支,導致公營醫療系統人手進一步短缺 [註十五]。

今晚,我跟各位分享了幾個故事,回應主辦單位給我的題目:advocating better healthcare service quality and promoting medical engagement.

請各位醫學生努力學習,我們大人盡力確保香港醫療質素,在坐各位暫時不用擔心畢業無工做。大家畢業那時,可能我已經不是大家的立法會議員,不要緊,我對自己、對自己的同學、對各位同學,有交代了,我盡力而為。

其實我是個足球員,興趣做醫生,今天晚宴後趕去練波,感謝各位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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